嘿嘿,是齐司礼掉在沙发缝里的小猪。

【蛋哈】伴郎

Brooke:

王男1&2原作向,蛋和公主结婚了慎入


清水一发完















“你知道瓦伦丁朝我开枪时我最后的念头是什么吗?一片空白。”








他们在去柬埔寨的飞机上,男孩的绿眼睛望着他,无声地传达担忧与歉意。




他们站在他家的卫生间里,泡菜先生的标本旁。他切断同梅林的通讯,怀揣复杂情绪转过身,男孩的绿眼睛已经不安地望向他——我真的很抱歉,哈利,我愿做任何事——




怒气如此轻易地消散,听见男孩表达着自己的在意,他的心里不由得翻涌起了金色的,飞舞的,压抑许久的喜悦。可那种喜悦还没持续一秒,紧随而来的便是滂沱的惶然。




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他自己的声音:你怎么配拥有。他反复念诵着直到这些意象成为习惯:一径下坡路,一条命系在裤腰带上,一个老到不再惦记自己生日的人。此生还有什么好庆祝的呢?他是一轮将落的太阳,一截湖底的枯木,而男孩是初生的小树,青翠欲滴闪闪发亮的那种。男孩还怀揣对未来的希望,他不许任何人动他一根毫毛;嫩芽永不该被一只盖满皱纹的手折下,那亵渎的念头他怎么敢多想。




不敢多想,于是只打断对方说,等我回来。飞机上他盘算着,男孩当不成骑士也未必是坏事,假如撑不过这一轮天下大乱,岗位的伤亡率必定上升。而除了裁缝铺以外,世界上其余大多的可能性对屡闯难关的候选者来说,已如囊中之物,只待他引着伸手去拿。




他只身去了肯塔基的小教堂,电波声传来,电波声减弱。他睁开眼,看见一地尸海,两只手连指甲缝里都浸满了猩红的血。




世界天旋地转,被击中的那一刻,他眼前浮现那双绿色的眼睛。




他想,我没有做个好榜样。












“我与这世间毫无牵挂。没有悲喜交加的记忆,我什么也没有留下。”












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看见男孩。内疚是束缚他的茧壳,令他变成一个一碰就塌的谎言。你的父亲为救我而死。他想,犹疑着伸手托住小孩子肉呼呼的手掌。




男孩笑呵呵地握住他的一根手指,用一种好奇又亲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他的工作一般很少接触这个年纪的人类,那个眼神莫名让他觉得很快乐。男孩的妈妈不知道,她带着男孩去公园玩的时候,远处的长椅上常端坐一位拿着报纸阅读的绅士,或是一个将风衣的领子翻起来遮住半边脸匆匆路过的行人,或是梧桐树后一张平淡无奇,模糊不清的面庞。理性提醒他,在每周日下午经过相同的路线出现在相同的地点,会令跟踪与盯梢难度变成负数。理智告诉他,所有的秘密都在李死去的那一刻被一起埋葬,这对母子该回归平常的生活,而他本不该前来打扰。




那念头一次又一次让他裹紧了大衣咬牙转身离去,一次又一次地引他回到那里。




她将男孩抱进有围栏的游乐器材区,任他在里头蹦蹦跳跳,和身旁的几位妈妈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公园。她会去买一只热狗,他知道。这是她的习惯。她会将面包吃掉,香肠留给挑食的男孩。这可不好,你得多吃点才能快快长大。她总抱着他半是纵容半是嗔怪地说,从不知道有一个人会合着口型和她一起说出同样的话。




她离开不久,奔跑的男孩突然脚下一顿,自己被自己绊倒,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其他的孩子自顾自地玩着,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摔倒的男孩。旁观的女士们视线通通被滑梯挡住,而在她们找到那无措的哭声的源头之前,他已经跨过围栏,皮鞋踏进沙砾,伸手将那穿着毛衣的瘦小身躯从地上捞起来。




男孩扑进他的怀里,没有哇哇大哭,但小脸憋得通红,从喉咙深处发出细碎的抽噎。他伸手替男孩扫去脸上和头发里的沙,摸摸他的膝盖和手腕确定没有磕得太严重。 好了好了。他生硬地说,没事了。




男孩用手背揉揉眼睛,嫩声嫩气地说:好痛,一点都不好。他无措地扶着男孩细瘦的胳膊,手忙脚乱地想给他擦去眼泪,自己却没有防备地被童言童语击中内心。男孩的呼吸逐渐平复,慢慢地抬起头来,早已不记得面前人的脸,却被他的表情吓得呆了一下,连自己身上的疼都忘记,下意识伸出小手摸他的鼻梁。喂,你怎么也哭了?




他甩一甩脑袋,抽抽鼻子,说,我没哭。男孩不买账地看着他。他握住男孩的小手,指指自己的胸膛。我这里也很痛。对不起。




男孩搂住他的脖子,吧唧一下亲亲他的左边脸颊,然后望着他傻乎乎地笑起来。他怔怔地望着男孩,感到有一大团口水留在他的脸上。黏黏的,可他不在乎,再有洁癖也没关系,因为男孩不在乎。孩子怎么会意识到一个吻给成年人带来的困扰?他们的世界单纯得很,伤痛来得剧烈也留得短暂,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表达喜欢的方式是那么简单。就像从没有过伤害,就像不再会有伤害。那枚粉金色的K字吊坠还挂在男孩胸前,他的手指擦过它,生出攥紧的冲动,又清楚自己手劲之大能够将好些东西捏碎。他用尽了自制力站起来,放开男孩,跌跌撞撞地迈着两条腿离开,在任何人朝这边赶来之前回到了家里,坐在书桌前,拿出纸笔开始立遗嘱。




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加里安文这个名字作为赠与人从头到尾反复出现,次数之频繁就像他决定此生往后不再提起一样。












“从未体验过陪伴……从未陷入过爱河……












他依然等那个“牛津鞋,不雕花”的电话等了很久很久。也不能叫做等待——等待意味着期望,意味着期待一件事情的发生。如果有选择,他倒宁愿男孩从未致电,这样至少说明男孩一切都好,没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地步。




他把男孩从局子里捞了出来,重新介绍自己,重新打量着对方。我叫哈利哈特,我给了你那个吊坠,我看见一个有潜力的年轻人。要加入kingsman吗?他自顾自走向前去,不用回头看也知道男孩会做出什么选择,有其父必有其子,就算那父亲几乎是终身缺席儿子的人生。男孩的确有些细节缺乏管教,他不是最适合的人,如果有选择,他衷心希望此生与男孩再无交集,可他是唯一的那个人。




不是说他会对男孩不负责任或是怎样。只是。你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跳伞训练临时加考了团队配合,蜜罐任务的本质其实是忠诚度测试。他默默地看着男孩在夜店里举起香槟巡梭,毫不怯场,有模有样地同每个穿着紧身裙的女人打招呼。珀西瓦尔和亚瑟站在他身边一同观看现场直播,亚瑟突然问,加拉哈德,你觉得他们仨真正出手的话,谁能擒获目标对象?




当然是艾格西。他说,意外地听见亚瑟嗤笑的声音。就凭这孩子长翅膀的球鞋吗?




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下:可艾格西是表现得最游刃有余的那个。他话里暗带讥诮,不像某些愣头青,艾格西知道自己是谁,该干什么。




他是对的。总是对的。一小时后,亚瑟满脸通红地离开。




火车驶过,风的下面躺着他在意的人。被绑得紧紧的男孩以为自己死里逃生,还处于亢奋状态中,手脚都发着软。他俯下身给男孩割绳子,对方活动活动四肢,居然一个趔趄差点没爬起来。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拉,就像多年前男孩摔倒在沙坑里,他在自己没反应过来时就已朝男孩飞奔过去。




男孩被他架了起来却甩开他的手,倔强地独自平复呼吸,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咯咯笑了起来。




以为自己快死了?他问。




不,男孩低声说,我刚才居然在想,假如我们真的都出事了,你的心理阴影该有多大……他略带夸张地吐吐舌头:想想吧。哈利。天哪!




从那暗示性地一眨一眨的绿眼睛中他意识到,男孩从惊恐中恢复的速度比他想象得快很多,居然已经跳过了计划好的鼓舞安慰,直接走到打击报复这一步。又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他准备这么说却停下,只因为思绪已经不受限制地开始运转:他从来避免去想的那些可能性——对方说的没错,假如噩梦成真,男孩岂不是重蹈覆辙,成为在他手上又一个训练还没完成便与世长辞的候选人?——有其父,必有其子。而这都是因为他。他摇摇头想把坏念头驱散,地铁管道尽头发出如泣如诉的风声,他打了一个寒颤,刹那间就被一种奇怪的宿命感这么笼罩起来:潜意识里,什么东西在逼近终点,魔咒从他带男孩进裁缝店一刻便开始生效,达摩克利斯之剑摇摇欲坠,血液里的悲观因子不停翻涌:不是所有事都有好结局。不是所有好事情都能永远。




——真要清算的话,那就让我偿还吧,假如他们想要伤害你,得先跨过我的尸体。




不许瞎说。他将食指压在男孩的唇上,令对方安静下来:你会没事的。




与他期待的回应不同,他没有从男孩脸上读出喜悦,或是接受,或是感激。事实上,年轻的候选人似有所悟,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了右手,握成拳头,虎口朝内,轻轻捶了两下自己的左胸。




像是宣誓,像是挑衅,像是展示力量,像是宽慰。




他在意识到之前就微笑起来,心头突然一片澄明。




之前的自己相信男孩能通过所有的测试吗?说深信不疑是在撒谎,但他的信心与期待至少比亚瑟高出许多,高到他愿意试探着给出机会。他守候了那么多年,等待了那么多年,终于,在某一个无关紧要的瞬间,哈利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担心不再必要,因为男孩已有了自保的能力。艾格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长大,小树成长到足能经受灵魂的拷问,迷迷糊糊间年轻人的四肢充实起来,肩膀变得比他还宽。




已经到你足够转过身保护我的时候了吗?哈利想起不久前梅林闯进他的办公室,把一份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甩给他。




看看,看看。魔法师揶揄地说。哈利捡起那份文件,是艾格西的某张答卷,最后一页纸面上只有一个问题:是什么让你想成为一名kingsman?




其他人最少也写了五段话。人生啊,理想啊,大义啊,之类的。梅林冲他摇头,表情好像有谁不可救药:他就写了哈利两个字。




哈利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名字,字刻纸背,如刀割在心上。是在什么时候,世间早已多一根看不见的线,晃晃悠悠地将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连。最后一划墨水略微洇开,哈利想象着艾格西因为想到了自己,笔尖稍稍停顿的样子。那画面同时带来不为人知的欢愉和痛苦,令他感觉晕眩,好像让他更勇敢——敢于为男孩赴鸿门宴闯鬼门关,也更软弱——软弱到拧着自己的喉咙宁可停止呼吸也要缄默不言。他收起了那张纸,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训练,艾格西在队伍前列奔跑,超过一个又一个的竞争者。他倒过身,朝着被自己甩掉的人放肆得意地大笑,额前的发丝在金色的阳光里近似透明。




也许在那时,也许在现在,在他发现艾格西长大了的那一刻,哈利做下一个决定——年轻人有自己的人生。而他只该护送一程。以后他无法,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伸出双手将男孩搂进怀里,许诺着全心的投入和全部的付出。那是伴侣的职责和权力,不是自己能够染指的领域。是,他们是互为选择和理由,而世间多少选择源自没有选择,又有多少行为出于害怕被揭穿的理由?








哈利再次睁开眼,他只剩一半的视野,房间的白色像雪地一样刺眼,蝴蝶飞舞在每面墙壁,怀里的小狗发出哼叫,艾格西激动地站在面前,放下了手中的枪。




他应该说一句“谢谢你”,但他没有。最初几秒钟,世界宁静而喧嚣,重生的喜悦召唤着灵魂翩翩起舞。而当他被熟悉的古龙水气味包围,空着的一只手抚上艾格西的脊背,所有的前尘往事纷至沓来,死亡时刻的思绪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被珍惜地捡起。他知道,一直心知肚明。那是重新开始,也是路的尽头。而他只能束手旁观,只能默默守护,只能精确地控制着自己的关心与在意,不让一分一毫逾矩的感情溢出。付出是值得的。放手也是值得的。因为后退一步才能细水长流,因为终点不是死亡,而是停止陪伴。












在那一瞬间我只品尝到孤单……和追悔。












“我之前交了个女朋友。她和我分手这事几乎击垮了我。假如这个任务失败了……她会死的。”




他抬抬眉毛,没停下手上的活。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但心脏的地方传来一阵拉扯的感觉。




“我知道……恋爱这事违背了kingsman的规矩。” 艾格西犹豫地说,一边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就好像害怕他会因为这件事发起火来似的。




他怎么觉得他会生气呢。哈利想说,不,你当然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他又没能这么说,意识到自己动机不纯,震惊于自己现在居然还如此自私,只想着窥探年轻人脑子里的所有念头。随即,他回想起来,Kingsman已经不复存在。他被射中头部,世界天翻地覆,旁观者或许觉得发生太多事,而对于自己来说,只不过是漫长一觉的时间内,他效力几十年的机构,连同它的规则制定者和捍卫者都一起被炸没了。突然,世间再没有什么建立感情关系的阻力,艾格西可以自由地跟他喜欢的任何人谈恋爱,只要他愿意,连哈利都失去插手的权力。




需要有个人来给艾格西补上一课,尽管年轻的骑士对于如何泡妞一事似乎无师自通。当然了,他想起男孩成为骑士前的那个测试。艾格西之前就是最玩转自如的,后来反而略微收敛一些,变得稳重起来,开始习惯打领带,衣服再难得出现大片鲜艳,还没来由的反过来袒护哈利。今天他从头到脚都穿了黑色,好像也已习惯这最安全低调妥帖乏味的成年人公式。哈利注意到对方下巴上的胡茬。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年轻人会对他抱怨自己胡子长得过快的问题。女朋友?很好。的确是长大了。不过事关生死,总是需要慎重点对待,并非每段恋情都能修成正果,拥有也不代表天长地久。感情是这么无常,脆弱,不可捉摸,难以维护,连哈利自己都缺乏经验。没听见艾格西说他快被击垮了吗?




竭力保持着云淡风轻,他思考着,他不可以让艾格西倒下。所以,就算再怎么言不由衷,也许还是有一些话能说的。




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些什么,或许前任亚瑟听到会气得从棺材里爬起来,但那就是他想让艾格西知道的内容——即便每一个字,每一组词,对于哈利自己,都是谎言。




也许他还真是个骗子。哈利记得自己还说过,“你看不出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父亲么?” 随着时间流逝,那句话也早已失真。并不只是为了李。假如真是把艾格西当做恩人的儿子对待,给他一些钱,帮他找份工作只是举手之劳。若不是早已将几种身份混合,他犯不着探究他的潜能,没必要和他彼此了解,绝不会如此尽心尽力地培养他,视若己出地责备他,将自己所学都教给他,命运分一半担在自己肩上。




可艾格西就是信了哈利的话。这习惯不好。得让他改。我不值得。












“对不起。”




要说这话的人是自己才对。












“不必,”




无法付出真心,无法教你怎么付出真心,但总有些不痛不痒的话能说。我无法陪你一辈子,唯一的期望是,你自己能找到自己的路。




不必抱歉,我并不后悔。












“就记住,生命的意义在于拥有可失去的东西。”












他们幸运地又一次拯救世界。statesman的飞机来接人,艾格西直接要求送他去公主下榻的酒店。哈利能猜到将要发生什么,他很累,什么也不想说,只想睡上一觉。




头刚沾上枕头他就沉入了梦乡。梦里,哈利发现自己背靠一棵孤零零的树,坐在山坡上。太阳在远处的云海里渐渐下沉,草叶鲜亮像羊毛地毯一样柔软。有白色黄色紫色的野花开在草丛间,统统被镀上一层金边。空气温暖湿润,他闻到海水的气味却没有看见海,再一抬头,原来是四五岁的艾格西正朝他跑来。




他站起来,下意识弯腰伸出双手去接,可艾格西一点点接近他,个头竟越来越高,原来他每往前迈一步便长大一岁。奇迹在梦里发生,男孩在眼下奔跑,骨骼拔节的速度比蜂鸟振翅还要快,天真幼稚的表情渐渐褪去,每一步都换一次模样。终于,艾格西来到哈利面前,露齿一笑,哈利上下打量着他,嘴角上扬,欣慰得不得了,跌倒在沙地里只会怯怯抽噎的小男孩终于成长为开朗,勇敢又忠诚的大好青年,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真好。他含笑道,艾格西却牵起他的手,认真地盯着他瞧。




哈利,不要再把自己当罪人。他说,你欠下的债其实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要求我爸爸去救你。




哈利叹了口气。他不用开口说话,因为这是在梦里。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他想,你应该提前二十年告诉我这个道理。




艾格西直直地望着他,问:可我们不是还有现在吗?










哈利睁开眼。艾格西已经回来了,在外面的房间给他母亲打电话,隔着门也能听见,声音激动得都变调。他听了一小会儿,坐起身,活动活动腰肢,推开门走出去。




恭喜。他挤出一个笑容,年轻骑士喜欢故作稳重,此刻心花怒放的表情难得一见。她答应我了!艾格西像个孩子一样在房间里活蹦乱跳,不认识他的人见了那样子,准会判断为精神失常,但哈利知道他只是很高兴,非常高兴。哈利,我该怎么做?他的学生冲上来握着他的双手摇晃着,哈利站住不动,任凭对方在他面前炫耀迎娶公主这件大喜事。梦境与现实重叠,又好像天差地别。激烈的情绪像海啸一样冲洗着全身,有一瞬间他以为骏马脱缰带着他的全世界一起冲下悬崖,但他又问起自己,原本不曾拥有,如何能够失去?他稳稳地站着,做了个深呼吸,回过神来,发现在所有的酸甜苦辣之中,自己首先竟也被准新郎的快乐感染,慢慢真心地笑起来。




年轻人,我能为你做什么。




艾格西早已想好,开口便说:你能当我的伴郎吗?




他没有犹豫便答应了:我的荣幸,艾格西,我的荣幸。








他确实也该高兴。婚礼前夜,单身派对,哈利陪着艾格西回到从局子里出来那天他们一起去的酒吧,连同艾格西的狐朋狗友们喝了一杯又一杯,笑得腮帮子有点僵。他看着一群混混里气质出众,同最开始已经判若两人的骑士,全场的男男女女眼神都聚焦在艾格西身上,这让他时不时看向哈利的瞬间令人骄傲,满足,又悲伤。




有些又臭又长的话没必要重复了。他没有权利感到悲伤。男孩值得世上最好的,他也几乎得到世上最好的。




而自己,哈利知道自己,像个古朽城堡里活该被尘封的武士像——沉重的青铜盔甲让他战无不胜,可一旦有心人打开他的外壳,便会发现里头是空心的。世间的利刃从未找到适合的角度,因此它们伤不了他,但假使他想敞开心扉,想付出真心,他所能给予也不过是吞噬一切的浓黑,锈迹斑斑的空洞。没有人在那里待得住,没有谁能忍受他的固执,连自己亦无法久留,生命足够沉闷,游戏的态度也能应付,他没有在认真,不能拖另一个人和他一起窒息——






他捧着酒杯自嘲地笑起来。有人坐到他身边,哈利瞥了一眼,他不认识那人。对方倒是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老绅士?




痴心妄想。哈利说。








你不能再喝了。他夺走艾格西手里的瓶子,搀扶着醉醺醺的年轻人在街上走着。艾格西低着头,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口磨蹭,小声咕哝着什么。




你这样真的很难让人感到放心。哈利想,伸手去敲那颗脑袋。喂,你给我起来。




哈利!艾格西突然叫道,蒂尔德要我向你问好。




也替我向她问好。




她向你问好。艾格西咯咯笑着。




你好,蒂尔德。哈利朝他不在场的未婚妻打招呼。




哈利你知道吗,要不是我救了她两次,我都不确定她会答应我。




你的运气的确特别好。哈利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工作的时候顺便结识异国公主。




恰好那公主还爱我!路灯下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看起来就像依偎在一起的恋人。哈利推开一点艾格西,暗自希望对方能够清醒一些。




哈利,我害怕自己不喜欢王室生活。艾格西说。




你还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难道礼仪比搏击更难学吗?




不能这么比较啊……我就是不确定那种生活是否会像在kingsman度过的日子一样令我感到快乐。




可kingsman已经不存在了。哈利想了想。你爱蒂尔德,你跟她在一起很开心,不是吗?




我当然爱她。艾格西喃喃念叨,就像我爱着生命,就像人得张嘴呼吸。他的声音突然急切起来:可那是因为,我想好好活下去,在你……之后……




他猛吸一口气,听起来被自己说出的话吓到了。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声线已经沉着冷静,完全摆脱了酒精的控制。




我曾经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哈利。艾格西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我去做了很多事。我害怕自己没法坚持下去,可我不想辜负你的期望。




酸涩的情绪悄悄滋长,哈利把它们咽下去,拍拍对方的肩膀:但我回来了。而且我听说那个时候,连梅林都要放弃,你硬是跑去买了条小狗。




我是不是很自私。艾格西问。




不,不是你的问题。身为特工的哈利哈特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他曾经放弃了追蝴蝶的生活,不介意再放弃一次。




有什么好感谢的,我欠你太多了。我敢说假如我爸在天上能看见我居然要当亲王,一定也会兴奋得不行。




别忘了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哈利说。




艾格西停顿下来,想了想。哈利,你知道以后什么都不会改变对吧?




不,恰恰相反,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你果然还是太年轻,哈利下意识地想反驳,也许你会离开statesman,即使你留下,有很大的可能性,你再也不会出外勤了。亲王也是王,要对你的臣民负责,内外事务会占据你的大部分精力,家庭琐事会夺走你的剩余时间。假如一切朝着轨迹运行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认为安定比冒险更加重要,总有一天你们会有孩子,然后我会像纸上慢慢干涸的水痕,在你的人生里不再占据一席之地。




但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












“现在,让我们去拯救你的女孩吧。”












老皇家海军学院,圣彼得与圣保罗教堂。




宾客起立鼓掌,乐队演奏婚礼进行曲,新娘揭下洁白的头纱,玫瑰花瓣被洒在大理石地面上。




谢谢你,哈利。




他说过,我需要你。于是哈利回来了。




他说过,我想念你。于是哈利陪他一起拯救了他的女孩。




他说,谢谢你。哈利说:别提了。他陪在新郎身旁,感受着对方的轻微颤抖始于大门轰然打开,止于她一步步走近,将金色圆环套上他的手指。




也许这真是序章的结尾了。他如释重负地想,已经过了两个十年,自己却一直在同一条河流里跋涉。世事险恶,路途坎坷,那暗流涌动的河水起起伏伏,沿路总有螃蟹和死尸被冲上两岸。水草缠过他的脖子,水位曾涨过他的头顶。黑夜与白昼交织,他一路踉跄,有时随波逐流,有时逆流而上,却从未忘记将某人的照片攥在手心,高高举起,不愿让它沾到一点河水。




那条河宽得看不到尽头,帆船,独木舟和渡轮都从他身边经过,问他需不需要一点帮助。哈利回绝了他们所有人。不,这是最珍贵的东西,非得是我亲自送达。




今天,他觉得自己总算是功德圆满。












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他暂时靠上了岸,但彼岸也未必就是一生归宿。也许艾格西会很快有孩子,他们该叫他什么呢?哈利伯伯?听起来怎么都不对劲。又或者艾格西真会厌倦蒂尔德,或是王室的繁文缛节,或者决定特工生活才比较刺激有意思。也许有一天,他千帆过尽,终能理解哈利的一片苦心。也许哈利的梦想竟能成真:长大的男孩回头朝他跑来,告诉他,我们已经失去了过去,但幸好还有现在,还有很多个明天。也许在另一个宇宙,或是其他所有的宇宙里,哈利没有后退一步,而是选择了向前,向前。也许那么做会导致很可怕的结果,那就还是不要了。也许他从没有离开过,时间线就此转变,也许他答应了艾格西的求爱,也许他没有答应。谁知道呢。他们的故事同浩瀚时空相比,渺小得不值一提,因此,别再提了,不足挂齿。




但无论艾格西做出什么选择。哈利总会尽量保证自己在那儿,离他最近的地方。就算其他的一切都变了,哈利也永远不会改变,永远有一件事可以保证。




从开始,到现在,到无穷无尽的将来。




用我一生,伴你一程。




他随着其他人一起鼓起掌,因这个念头,脸上浮现满足的微笑。










END


































补上一发HE的后续:《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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