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是齐司礼掉在沙发缝里的小猪。

流逝在白昼的梦 (白夜追凶,双关)

葱拌黄瓜皮儿:

1.


 


“亚楠,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到我有个哥哥,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说话声音一样,浑身上下哪儿都一样。”关宏宇躺在支起靠背的病床上,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


“哪儿都一样?”


突然一个女声闯入他脑海里,像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声音清晰可闻。可眼前除了高亚楠以外,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你啊,脑子受伤了还没痊愈,就别想这想那儿了啊,一会儿又头疼。喝完粥赶紧休息,争取早点出院!”


高亚楠背过身去,抬起食指按了按自己两边的眼角,努力让自己情绪保持平稳。但眼睛还是有些发酸。


“真挺神奇的,我梦到我哥是刑警,我是通缉犯,他为了保护我还给我藏他家里来着,哈哈哈……”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吃你的粥吧,我还得赶回去喂孩子,你少在这儿耽误我时间!”高亚楠背对着关宏宇,将双手插进衣兜里,快步走出了病房。


作为特殊护理的病人,关宏宇所在的病房十分安静,无人走动的楼道里几乎落针可闻。高亚楠努力不让自己的啜泣声传入病房里,蹲在楼道尽头,将头深深埋进膝间。


 


 


2.


 


关宏峰成功破获贩卖军火重案,一举将涉案公安人员一网打尽,并洗清了自己曾经被栽赃的杀人罪名。长丰支队一切工作回归正常,但关宏峰在执行任务期间头部受到重创,进入了漫长的恢复期。


关宏峰再三思虑之下拒绝了总部关于恢复他支队长身份的请求,并辞去长丰支队刑警顾问一职,回家做起了自己的小生意。


离开了刑警队,日子变得平静如水。


但“关宏峰”仍然有很多疑虑。


比如,他明明记得自己叫关宏宇,可为什么大家都叫他关宏峰?难道真的像亚楠说的那样,是他受伤之后出现的意识紊乱?


“哥,我说了多……多少遍了,真没有关……关宏宇这么个人。”崔虎指着屏幕上入侵的公安系统,对眼前的“关宏峰”恳求道。


“我梦到我有个哥哥,他叫关宏峰,我叫关宏宇。你再好好查查,我真没有个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


“你怕是做……做梦做……糊涂了吧,脑子伤着了到现……现在还没好明白?要不,去,去医院再住几……几天?”


崔虎断断续续一句话说了老半天,关宏宇听得不耐烦,摆手说道:“我就是好奇,那梦也太真了,你别说,过去好多事情我还真想不起来了。算了算了,不重要了。”


“哦。那,那你早点回……回家,嫂……嫂子……”


没等崔虎话说完,关宏宇已经从他那堆满机器设备的仓库一般的小房间里溜了出去。


 


 


 


 


3.


 


“亚楠姐,你为什么要让他用关老师的身份,还不告诉他真相?”周舒桐将手里的一束白花放在无字墓碑前,脸上带着刚哭过的泪痕。


自从事发以来,她几乎终日以泪洗面,有时候她羡慕关宏宇,因为他忘记了一切,可她却真切地记得,她敬仰的关老师,恋慕的关老师,在和军火商的交锋中为他心爱的弟弟挡了致命的一枪。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世界上再也没有关宏峰了,现在的关宏峰,只是顶替着关宏峰身份活着的关宏宇,不是她的关老师。


“宏宇在假扮关队的时候,早已经将他自己和关队融为一体,他醒来的时候认为自己是长丰支队前支队长,将关队的经历当成了他自己的经历,而其他还隐隐存在的记忆,都被他当成了梦境。或许,在他心里,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关队那样的人吧。”


“关队临走前,留下了这个。”


周舒桐起身,将一支带着血迹的老式手机放在高亚楠身旁。那是出事那天关宏峰和队里单向联络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编辑完但没有发送出去的短信。


“宏宇,替哥活下去。”


简短的几个字,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约定。


“我跟我哥的事儿啊,那一辈子也说不完,不如下半辈子我慢慢说给你听?”高亚楠想起关宏宇和她相识的时候,他提得最多的,就是他这个哥哥。


“其实干这些活挺累的,但为了我哥我也得坚持啊!我妈临走前说了让我好好照顾我哥,你看他这人沉闷又古板,一看就在社会上吃不开,我得挣钱养他不是。”那时候关宏宇除了武警的身份以外,还自己创办了物流公司,每天忙得连吃口饭的时间也得靠挤,但和她提起的时候却又还是满满的自豪,“你别看我哥现在嘚瑟,他这个位置上的保不准能干几天呢,出点啥事那麻烦可就大了,那我可不得多挣点钱保他啊!”


“我去武警学校也是想练点功夫保护他,咱们俩这没爹没妈的出去受了欺负,总得有人来出头吧。他脑子好使,他就安心好好念书就成,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他。”


“其实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我哥,你说他怎么就那么聪明呢,学习好也就算了,邻居家谁丢了猫丢了狗他都能第一时间给人找回来,小区超市被盗,人派出所还在推托,他去看了一眼就带着人老板上小偷家里去了,厉不厉害!说起来,那小偷后来出来打击报复被我一脚踹进医院了,哈哈哈哈……”


那时候,高亚楠问过关宏宇一句话。


“你从小到大,有没有一天是为你自己而活的?”


关宏宇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回答道:“他跟我有什么区别,我为了他还不就是为了我自己?”


看似不正经的回答让高亚楠心里明白,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分过你我。


她有时候甚至也会怀疑,他们俩是不是真的是同一个人。


可眼前的无字墓碑提醒着她,他们两人,确实就这样被分开了。


天人两隔。


 


 


4.


 


所有的人都告诉关宏宇,他叫关宏峰,是长丰支队的前支队长,他没有双胞胎兄弟,世界上没有关宏宇这么个人,隐隐的头痛也让他意识到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或许真的只是大脑受创产生的臆想。


但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少了一部分,更确切地说,是心脏好像缺失了一部分。


他得去把那部分找回来。


“你应该知道的,我忘了很多事情,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你了。”滑雪场上,关宏宇扶着滑雪杆对旁边正在穿装备的韩彬说道。


“我约你来这么偏僻的滑雪场,你毫不犹豫就前来赴约,想必还是对我有点印象吧。”韩彬穿好装备,往前试探性挪了两步。


“直觉告诉我,你有事情要告诉我。”


“老朋友叙旧罢了。”韩彬说着已经挥动滑竿以极快的速度滑行了出去,留下关宏宇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但眼前的一片白茫茫,让他太阳穴时不时跳动,眼前的画面里开始有一些不真实的场景开始闪现。


“天亮之前,我们得从这儿走出去。”


“别怕,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你看你,熬不住了吧,没我你可怎么办!”


没我你可怎么办。


没我……你可怎么办?


关宏宇蹲在地上,不停重复着一句话。


“哥,没我你可怎么办?”


“没你我可怎么办?”


“哥……”


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钻出来,雪地上反射着白茫茫的光,关宏宇觉得眼睛很疼,头也很疼。


“有光,哥你醒醒,有光了。”他仍在原地自言自语着,眼泪从眼眶砸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哥你在哪儿?”


哥你在哪儿?


 


5.


 


韩彬从山下折返回来,脱下装备扶起陷入崩溃的关宏宇。


关宏宇已然失控,颤抖着身体抓住韩彬,眼泪不停从眼眶里涌出。


“韩彬,你告诉我,我哥在哪儿,他怕光,你们别让他一个人在黑暗的地方,让他来见我,告诉他有我在,让他别怕,让他来见我——”越说到最后,关宏宇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韩彬大吼:“我哥在哪儿!关宏峰他在哪儿!”


韩彬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倒在他怀里的关宏宇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他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正在震动的手机,来电显示是高亚楠。


“韩彬,怎么样?”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他想起来关队的事情,恐怕会直接陷入崩溃。”韩彬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现在带他回去做二次催眠,这一次他会彻底忘记关队所有的事情,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高亚楠握着手机,紧闭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那些他无法承受的真相,就替他抹去也好。无论如何,她需要他好好活着,天上的关宏峰,也更希望如此吧。


“拜托了,韩彬。”


高亚楠挂了电话,在沙发上紧紧蜷缩着身体,屋子里所有的灯光都那样刺眼,刺得她的眼睛酸痛无比,不停有眼泪涌出。


 


 


6.


 


关宏宇再没跟任何人提过他那个荒诞的梦。


梦里他有个双胞胎哥哥,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脸上甚至还有着同一道疤。他们相依为命,互相照顾着长大,哥哥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他也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哥哥,或许偶尔会有矛盾,可他们却永远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梦里,他哥哥叫关宏峰,他叫关宏宇。


梦醒后,他记得,自己才是关宏峰。


关宏宇,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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